共景监狱(1 / 2)
传播的技术革命正在形成一种新的社会结构, 这种围观结构指众人对个体展开了凝视和控制。 当大声疾呼被视为托辞辩解, 当沉默不语被认定俯首认罪, 你该怎么办? ——《新闻学概论》·共景监狱 * “我见过执行卧底任务不幸暴露身份,被毒贩剥皮削骨的无名缉毒警察;见过在寒冷冬夜见义勇为下水救人,牺牲后独留家中一月大女儿的快车司机;见过遭丈夫家暴、申诉无果后,绝望自焚于闹市街头的家庭主妇。” “也见过因股市泡沫一夜之间失去半生积蓄,一贫如洗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中年下岗男子;见过不堪忍受校园欺凌、偷拿家中菜刀勇敢反抗而入狱的瘦弱学生;见过自小父母双亡,拼搏半生、小有成就最后因子宫癌三十岁便去世的可怜孤女。” 贺熹南镇定自若地笔直立于镁光灯下侃侃而谈,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顾清让却情绪难安。 这档以「人间观察」为主题的节目,创新性地采用了类似脱口秀的表演方式,没有主持人的引导询问,而是让节目嘉宾以个人视角输出内容,为观众提供一种观察周边的偶发性诱因。并且,节目全程网络直播,打的就是一个惊险刺激。 这次女生以「贺熹南工作室见习记者」的身份,作为随行人员陪同他一起参加。临行前,她特意从包里的隔层小心翼翼拿出了三文鱼色遮瑕和细节刷:“给您遮下黑眼圈?” 可贺熹南本人毫不在意,挥挥手又制止了女生试图往他脸上抹素颜霜的意图:“我只是一名报道记者。” ——没想到遮瑕膏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 由于经费不足、啊不是、秉持着「绿色出行」的环保理念,两人甚至为了节省从工作室到演播厅两元的车票差价,多走了五分钟去了公交车站。 清早七点的空气不同于傍晚的湿重感,在第一束日光破晓之前,似暖还冷的冬日惆怅就被搭在颈间的温暖围巾治愈得差不多了。 贺熹南今天换下了那件不太能登上台面的棉衣,178左右的身高称得那身英伦版型的修身灰色大衣都单薄起来。男人伸手递给女生两个伯爵茶味的司康:“早饭。” 顾清让受宠若惊地接过临时老板的慷慨赠予。正方形的司康外皮上画了个白色的笑脸,怎么看都觉得可可爱爱。 在空无他人的公交站台中不用顾及吃相,为了不晕开唇釉的女生张大嘴,慌慌张张地咬下半个司康塞进嘴里。 * “很多朋友问我,为何到了世俗眼中的适婚年龄,依然孑然一身。因为当你见过世界的残酷冰冷,人性的原始丑恶,现实的无奈可怖,到最后你会变得麻木不仁。” “仿佛人世间所有爱情都可以失去,所有友情都可以背叛,所有信任都可以倒塌,所有期待都可以破灭。” “以救死扶伤为使命的医生,会在灯影暗淡的大街上享受「捕猎」的快感;被相知相守了三十年的配偶背后插刀,自相识伊始便在算计你的财产;幼年相伴的青梅竹马,在时间线截止的前一个小时,偷偷登录你的系统账号,更改了你的高考志愿。” “我们周围从来不缺悲剧。但我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毕竟我只是一名报道社会新闻的平凡记者。” 贺熹南左边侧脸颧骨处的淤伤,即使盖了厚厚的好几层遮瑕,在正面白光下仍旧会偏折出惨淡的青紫。 * 变故是一瞬间发生的。 通体漆黑的摩托车迎面驶来,闷哼与痛击来得过于突然,贺熹南只来得及对女生大吼一声“跑”就被迫面对两名蒙面车手的凌厉出招。 从小以「乖乖女」方式长大的顾清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蹲着身躲到公交站牌后,颤抖着双手正要报警—— 贺熹南字面意义上铁青着一张脸,从后伸臂拉起了她:“人走了。” 最后两人的绿色出行计划,因时间紧迫,改成了不绿色的出租车出行。 “说真的,你要不要配个保镖?”与他共同经受过生死磨难考验的女生逐渐大胆起来,称谓丢掉了客气疏离的「您」。 “小题大做……嘶。” “弄疼你了嘛?我轻点。” 这段对话多少听起来有些少儿不宜。趁着等红灯的平稳间隙,顾清让平举着粉扑,往占据了贺熹南左半张脸四分之一、着实惨不忍睹的淤青上,跟不要钱一样糊了好几层遮瑕。 “真的不报警也不去医院嘛?伤得很重诶。” 贺熹南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小伤而已。赔个医药费、拘留个三天也就结案了,找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毫无意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