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五七 兵祸(1 / 2)
同光五年正月十六。 新法自今日开始施行。 清晨,赵宁站在东宫主殿屋顶,面朝大晋天下,在蓝天白云下纵目向南远眺。 大晋能否塑造一个新的世界,皇朝文明能否再上一个台阶,赵宁的心血能否得到回报,将从今日开始有一个明确结论。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有朝一日会实现,不过那得有一个坚实基础——生产力发展到了相当高度,世界物质财富极大丰富。” 院子里响起一个慵懒但不随性的声音。 赵宁循声望去,看到干将正在院子中央停下脚步。跟干将相处了这么久,赵宁已能没有障碍的理解对方口中的各种名词。 赵宁正打算从屋顶落下来,不料干将摆了摆手,竟然制止了他的这个意图:“你就站在上面,到了那个位置,就不要轻易下来了。 “说说看,你怎么看待我刚刚这句话。” 赵宁沉吟半响,说了三个字:“有道理。” 干将摇摇头,眼底掠过一抹浓烈的悲伤,接下来的话每个字都有呕心沥血之痛: “当符文科技发展到相当高度的时候,皇朝对天下的掌控力将强大到可怕的程度,届时任何反抗的苗头都会被掐灭在摇篮里。 “帝国之内不会再有反抗者,亦不会再有真正的反抗发生。 “当下层平民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一切当然是上层权贵说了算。 “现在,你还觉得希望在未来吗?” 赵宁明白了干将的意思,思索着道:“所以越是古老的年代,朝廷对天下掌控力越是薄弱的时候,百姓反抗就越是容易。 “百姓每每开始反抗,都是在没饭吃快要饿死的时候,对百姓而言,只要能活得下去,就没必要拿起刀冒死搏命。 “所以当文明发展到久远的未来,物质丰富到极致,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届时无论遭受怎样的压迫剥削,都会再无拼命反抗的动力与勇气。 “到了那时,压迫剥削将成为不可打破的世道规则。” 干将点点头,对赵宁的领悟很是赞赏,但同时他的目光又无比悲伤,显然对那样的“未来”痛心疾首。 他道:“在夏朝之前的部落时代,财富有限,剥削有限,部落之主跟部落平民相差不大,但随着这天下财富激增,部落之主成为天子,平民吃饱都难。 “历朝历代以来,财富的膨胀没有带来公平正义,只是加剧了皇朝内部的不平等,财富越多,不平等就越大。当符文科技发展到极致,上下悬殊将犹如云泥。 “所以,宁小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站在高高的主殿屋顶,看着院中渺小的干将,肩膀上就是天空的赵宁,当然能够理解干将的话中之意。 他道:“符文科技的发展,不会带来我们想要的那种高等文明。想要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只能把握住现在的机会。” 干将道:“不错。我们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当下。宁小子,世间万般法皆为虚妄,横有八荒纵有万载皆是虚无,唯有能够把握的当下才是真实。” 说到这,干将向赵宁拱手一礼,庄重到近乎虔诚,“大晋天下的希望,全都在此一役,宁小子,拜托了!” 赵宁缓缓吸了口气。 这一刻他明白了,干将开始这场谈话的时候,为何要他站在屋顶。 他本就在这个位置,而这个位置决定了,他要扛起整个天下,他当得起干将的敬重,也必须担起下面所有人的希望。 赵宁再度纵目远眺,横平竖直的市井街坊,浩渺辽阔的万里江山,在他的视野尽头延伸出去,如一副没有沧海桑田没有斗转星移,只存在于此时此刻的画卷。 这副长卷里充满了悲惨黑暗、丑恶不公、苦难哀愁,等着他执笔绘新天。 赵宁面色如铁,目光坚定:“心向光明,九死不悔!” ...... 曹州,冤句县。 曹州本不是个有多特别的地方,近些年来却成了四战之地。 齐朝跟天元王庭国战时,这里是中原大军抵御博尔术南下精锐的前沿,州内每座城池几乎都经历过两军反复争夺,城墙被将士的鲜血一遍遍染红过。 国战罢了,曹州百姓本以为会天下太平,大家都有好日子可过,孰料平静岁月持续了不到两年,烽烟便再度笼罩了这里,而且一经开始便难望尽头。 郓州义成军节度使耿安国,在以下克上公然造反后,不仅没有被朝廷王师征讨,反而被大晋承认了节度使之位,这对不了解内情的人而言可谓是奇事一件。 按理说耿安国得了大晋朝廷如此厚恩,应该本份为官踏实做事保境安民,孰料最近这一年来,耿安国竟然厉兵秣马,突然攻占了曹州。 曹州毗邻汴梁,耿安国的大军突然到了忠武节度使张京眼皮子底下,后者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在曹州刺史向他求援的时候,立马发兵进入曹州。 忠武军与义成军在冤句县遭遇,旬月之内交手十余阵,互有胜负,基本算是平分秋色,一时间谁也没能奈何谁。 眼看短时间内无法大胜对手,为免无意义消耗巨量粮草,耿安国与张京各自退了大军,只留下小股精锐相互对峙,打算重振旗鼓之后再来。 就这样,冤句成了一个两边不靠,两边不管的地方。 冤句区区一个县邑,守卒衙役加在一起也不过数百,卡在忠武军与义成军两个庞然大物面前,日子可想而知是何等煎熬。 没多久,流落到冤句县的曹州刺史,便带着众官员弃城而逃,回京城去了。 早在耿安国借口一股盗窃了义成军军粮的郓州匪盗逃入曹州,他要来剿匪的时候,曹州刺史就请求朝廷命令耿安国不得入境。 可惜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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