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老祁,我还未来,你就先...)(2 / 2)
是男人,是世家子,家中豪富,大梁天下我何路走不得?可蛮人来了,他们的眼里,汉人就不配活着!你们以为蛮人只是蛮人吗?你们以为如蒋子吉这般的人,他不会成为屠戮百姓的蛮人吗?不是!在他们的心里,天下什么是不可出价的!他刚刚说女子产育误事所以不配为官,就在一刻之前,他要换掉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女儿都要成亲的女官,还是北疆守将,不过是因为旁人给了他一对金麒麟!若是别的呢?若是有人出钱想要一个人死!他怎么都能让那个人去死!产育的女子,去死,不用产育的女子,也去死,男人呢?!”
祁齐原本是幽州名门之后,幽州祁氏也在大梁的世家录上,前半生三十六年,他勤谨治学,不求出仕,与妻子罗氏夫唱妇随,在幽州操持家业,蛮兵一路从檀州南下,幽州首当其冲,一日之间,他父兄皆没,妻子不堪受辱撞刀而死,十三岁的儿子被杀,七岁的女儿被蛮族掳走,他自己被砍断了一条腿扔进了火场,刚好下起了一场雨,才让他捡了一条命。
失了一条腿身受重伤,祁齐从火堆里找出自己人们的尸首,为他们刨坟立冢,祁家上下十九口,仆从侍女四十七,祁齐挖得手见白骨。
是几位逃出升天的佃户来祁家宅院查看,才将他救了。
祁齐被几位佃户照料了三月,躲过了无数次蛮兵的清缴,消息不通,见蛮人久不退去,连祁齐都开始怀疑这天下是不是已经被蛮人给夺了。幽州毗邻定州,佃户们想要南下逃命,祁齐不像牵累他们,便趁夜离开了藏身之处,可没想到夜里蛮族寻火光四处清缴,等祁齐回去报信,佃户们也只留了两具尸体,余下几人已经被蛮族抓走。
对祁齐来讲,他一条性命已无所谓,便将心一横,要往被去找女儿和救命恩人,路上却又被一群人捡到,那群人打算往山上投奔一伙杀蛮族的土匪,见祁齐言语不俗,就将他裹挟上山。
那山上的匪盗头子便是符婵,现如今的定远军龙渊部主将。
几番死里逃生,祁齐大彻大悟,身上一丝世家傲气也不剩了,他一面在山寨中做些文书之事,一面出谋划策想办法寻外界消息,后来得知麟州有一处匪寨声势浩大,当家头目卫二郎能一路打到云州,他就动了心,劝符婵与之联手抗蛮,也是在那段时日,他发现自己在察言观色上颇有长处,后来那卫二郎确实来了,却是一个身受重伤怕是要死的卫二郎,还是个女子,可就是这般的卫二郎,让傲慢暴躁的符婵心服口服,自愿带着手下护送她回麟州。
路上,卫蔷与他经常同样被人抬着,两个不能多动的人几番交谈下来,他认定了这女子是自己前所未见的当世豪杰,卫蔷也认定他在刑讯一路上天赋卓绝。
可让祁齐没想到的是,卫蔷让他审的是自己人。
他起初不懂是为什么。
后来,他越审,就越懂了。
这朗朗乾坤,浩浩北疆,元帅她从天上引下一根绳,用这绳悬住了北疆的命脉。
绳子啊,它就是公平,公平,和公平!
看向这些被自己言语所慑的年轻后生,祁齐道:“我是个老讯官,这一生审过的人千千万万,只有一个道理在心中越发明晰,那就是,凡谋私利者,必有借口无数,那无数借口,便是伤人之刃,可谋私之人,从来不在乎。”
说完他用手指着蒋子吉。
“看吧,就是如此形貌。”
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祁齐道:
“蒋子吉,你一句话不说也可,你的所作所为,有人看见,有天看见,有北疆法度铁律看见,你犯了法,北疆便必会严惩于你!”
“说得好!老祁,我还未来,你就先将人公审了?”
云州监察司门外,“以法惩恶,以律扬善”几个大字挂在大门两边,一高挑女子站在当众,身后是浩浩荡荡一众北疆新晋进士。
看见她,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
蒋子吉后退两步,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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