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1 / 2）

就在司徒景明呼唤她的瞬间，原本镶嵌于天幕的万千星辰纷纷划开夜空连绵下坠，一束束散落的光影顷刻间形成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点燃漆黑的夜空，映在司徒景明那清冷的脸上欲显孤寂。

孤寂。

黛玉在司徒景明的帮助下爬上屋檐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词。

小少年并没有去看簌簌下落的流星，那双琥珀色情绪复杂的眼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夜色里仿佛异世飘泊的鬼魂。

夜静悄悄的，月光洒在两人中间，仿佛王母取下簪子划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银河，

让这分明近在咫尺距离显得远在天涯。

林黛玉心一紧，伸手上前拽住了小少年随风摇曳的衣摆，京城晚秋的风很冷，吹得她声音都有些变形，她只是朝他撒娇：“景明哥哥，你可让我好找，下次请你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好嘛？”

“好。”司徒景明微楞没有半分思考便把承诺说出了口，回过神眨了眨眼有些呆愣愣的。

黛玉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没忍住莞尔轻笑，随后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包围。

司徒景明捂了捂黛玉冷彻骨的小手将怀里的暖炉递给她：“很冷吧？”

说完，又看了看她略显单薄的着装，全凭本能想将身上的大氅解下，但黛玉小小的身子已然顺势钻进他的臂弯里奶声奶气道：“很冷，所以哥哥也会冷，这样就好。”

司徒景明抱着小团子一颗心也仿佛如那不断坠落的流星散发出无尽的暖意。

前世他是单亲家庭没有兄弟姐妹陪伴，今生哪怕只是以兄妹的名义他觉得他应该也是要保护她的。

京城的晚秋天气尚凉，司徒景明也不敢让黛玉这般柔弱的身子在此待太久，正想扶她下去时，小姑娘却已然窝在怀中睡得安稳。

分明还是个不过五岁的小团子，但熟睡时仍抹不掉眉间拢着的云雾般的清愁。

司徒景明犹豫再三才敢伸手去触碰她那软乎乎的小脸颊，触感同面团似的温软，心也随着微弱的呼吸慢慢融化。

“小殿下！”

就在司徒景明小心将小黛玉背起时，陈炬忽焦急地喊了一声。

感受到小殿下几乎能化成利刃的眼神，陈炬缩了缩脑袋，声音轻了些但依旧焦急：“小殿下，林夫人怕是不好了。”

亥时，还是到了。

咔嚓，寂静的夜里只听瓦片碎裂的声响。

贾敏倒没有不好，似乎相反，甚至还有精神同已然回来的林如海说着话。

司徒景明有些感慨，分明贾敏之意是不愿弥留之际的狼狈模样被最为亲近的二人看到，但阴差阳错，她生命中最重要人还是不约而同回到她的身边。

听到动静，贾敏的眼神才从丈夫的脸上移开，柔和地看着背着黛玉风尘仆仆进门的司徒景明。

司徒景明先是同外间候着的方太医打了声招呼。

方太医脸上的表情并不算太好，看见他也只是悠悠长叹。

司徒景明心中一紧，在外间观贾敏气色，只觉是回光返照，虽焦急但也火盆前驱了寒气才敢靠近她。

即便紧赶慢赶但小黛玉在他背上安安稳稳睡着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贾敏伸出瘦得只有皮包骨的手摸了摸闺女红润的脸颊，有不舍也有眷恋，又拍了拍司徒景明的尚且单薄的肩膀，看向林如海声音轻柔，好像释然了什么：“海哥，景明，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的玉儿就那样死在了十六岁。”

她的声音很低，眼神柔和的宣布了黛玉在原著中的下场。

“我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点点地走进水里，那还是个冬天，我的女儿分明是那么怕冷的。”

“我想去拉她的，我真的想去拉她的，可是我的手一次次穿过她的手。”

贾敏举起手，眼神里满满都是一位母亲无助与心痛。

司徒景明浑身颤栗，想开口但一个字都说不出。

“海哥，就当是我着魔了吧，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贾敏留恋地将黛玉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看着林如海：“海哥…你…续弦罢，至少别让玉儿回我娘家受苦了。”

“敏儿你说什么胡话！方太医还在门口，我去找他！”

林如海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贾敏拉住，她那般脆弱的手腕没有用力却让林如海钉在原地。

“海哥！”

喊完，她止不住地咳嗽，林如海背对着她眼眶通红，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忙进门捧起痰盂，只见贾敏将方才喝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夫人！”大丫鬟杨柳看着那丝帕上点点梅花般的血丝，想哭但又不敢哭压抑地啜泣着。

此番动静有些吵，将熟睡中的黛玉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看向容光焕发的娘亲，又看向眼眶通红的爹爹同景明哥哥，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她倒没有哭，只是坚定地依偎在娘亲身边，声音尚且稚嫩：“娘亲别担心我，也别担心爹爹，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贾敏的体温很低，感受着闺女身上传来的温度，她原本不想哭的，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簌簌下落一滴滴落在黛玉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