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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陆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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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在她面前,母亲死在她面前,哥哥死在她面前,小小的肩膀挡住她的视线,带着些稚气的声音严肃的说道:

“男人该死在女人面前。”

于是他死了。

脑袋落下在她的脚下,双目渐渐黯淡,嘴唇微张,仿佛在继续说着刚才未说完的话,又仿佛在问:

“你为什么还没死?”

此后无数个夜晚,她满脸泪痕的从床上醒来前,都会梦见父亲、母亲、哥哥在问她:

“你为什么还没死?”

第二天,她跪在龙神庙前,脑袋在地上磕着头,磕的血流遍地。

那个人终于出来了,只幽幽的看着她。

女孩仿佛在一夜间成熟,她没有吵着闹着要什么,亦没有哭喊了。

她将脑袋埋在泥土和血液之中,虚弱但坚定的说道:

“我愿意为大人脚下走狗。”

她不明白老人是谁,她只知道,昨日有真龙卷雷云遮天蔽日而来。

无数的水族在雷霆和暴雨的呼啸中,从沉默的品江中爬出,将屠刀举向了虔诚跪在地上的龙神信众。

痛苦的尖叫声组成献祭给真龙的赞歌,祂冷漠的坐在云中享受这一切。

平日里在品江城中耀武扬威的龙神庙修士似乎全部销声匿迹了。通往驯海山的青铜大门上,血手印印满一层,尸体往上堆叠一层,在空白的更高处很快填满新的血手印。

直到数十米高的青铜大门完全被血手印填满,也没人能叫开内城的大门。

她在雨中哭嚎着,看着父母兄长死在自己的面前,但那蟹妖还没来得及剪碎她的脑袋,便化作一团碎末。

后来她知道,是那个忽然出现自称品公的老人,结束了这一场屠杀。

他让真龙退走,让怎么也敲不开的驯海山大门重新打开,完好无损的龙神庙修士从中鱼贯而出。带头组织起对民众的救援。

在响彻孩子哭声的神庙中,老人终于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只说道:

“我不要你做我的走狗,我要你做龙神庙的......一把刀子。”

第二日,她穿着淡红色的龙神庙弟子服,走出驯海山。

一路人上的红衣修士都对她客气万分,知道她是那位品公新收的弟子,一个个都希望从她那里揣测对方莫测的态度。

她站在十分干净的高大青铜门下,平静而有礼的与对方告别。

而后走入了十室九空的品江城,血河混着残肢在脚下流淌,一直流到城门的港口外。宽广无边的品江入目深红,一如身上龙神庙服饰的颜色。

鱼儿啄食着浮在水面上的残肢,她收回目光,在同龄人还在哭喊着的时候,沉默的投入对品江城百姓的营救之中。

哪怕只是端一碗粥,背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替别人擦去脸上的血渍。

见过她的人都称赞她小小年纪,却如此心善,成熟稳重。

只是在夜里流着泪醒来时,她一遍遍的想,那些鱼儿啃噬的残肢中,可有我父母兄长的一份?

她小小年纪就加入了品江城,是忽然出现,又忽然入主龙神庙的那位神秘的品公收下的第一名弟子。

她展现远超同龄人的成熟、飞速的在龙神庙祭祀事宜与品江城管理中学习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但讽刺的是,她只是一名凡人,没有修炼天赋。

她仿佛看到了命运那饱满恶意的嘲笑,但她只是任由眼泪在深夜中被心中那团愈来愈烈的火烧干,在父母兄长魂灵的诘问后。然后重新将那张平静的面具戴在脸上。

她开始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旧的龙神庙修士体系与几乎不出面却地位超然的品公,之间的纽带,试图培养自己的嫡系。

与她一样的,甲申之乱中的受灾者。

她精心挑选着一位位可以培养的修行者,壮大自己这一脉于龙神庙中的声音。

过程总是艰难的,甚至落到她一个凡人偶尔不得不身陷险地。

陆远的左臂便是这么失去,他挡在自己身前宁死不退的身影,让她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兄长。

她遭遇的阻隔越来越大,并且越来越多来自龙神庙的内部,甚至是一部分自己辛苦培养的嫡系。

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走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她到底还想做什么?许多人的话语和眼神这么问过她。

她的目光幽静如湖,仿佛从未受到过这些声音的影响。

只是偶尔她也会看向驯海山的顶端,那位总是穿着红衣的老人。明明是他退走了真龙,明明是他入主了龙神庙,明明是他最清楚自己的恨意溶于血、填满魂。

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在驯海山之巅,每日深居简出。

直到那一日,她像过去多少个夜里一般,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醒来。再寻常不过的擦去平静脸上灵魂的悲鸣,忽然听到某个声音。

她忽然有种感觉,苟延残喘的活到今日,便是为了等待这命中注定的一天。

循着这个声音,她走到了品江湖岸某处,嫣红的血丝如花朵一般在河中心绽放。

一个平静冷淡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以一种有些厌世的态度问她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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