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子(1 / 3)
四爷从上书房走后,便往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在宫门前稍后片刻,便有奴才请四爷进去。
德妃正候在上首,她生的文秀雅致,四爷除了一双凤眼像康熙爷,直鼻薄唇和德妃最像。最难得的是德妃娘娘气质温和,端的是慈眉善目。嘴角微微有几道笑纹,可见从来是个心宽意平的人。
四爷座前有一道雪蒸糕,茶是他素来爱的太平猴魁,“额娘近来可好?”他心下感念,润了润口道。
“我这儿一切都好,托阿哥的福,”德妃柔柔笑道,隐约可见一二年轻时的样子,“几个孩子可还好?你福晋近来如何,新人伺候的还好么?”
德妃是个处事周全之人,绝不会叫人落下什么口实来,按例先问过府中的孩子们和福晋,才问近日入门的宝月。
“一切都好,瓜尔佳氏是个乖巧的。”四爷面色缓和,德妃便知他是满意的。
“合你心意便好,阿哥在外头办差辛苦,府中诸人要能叫你宽心才好。”德妃点到为止,她不愿过问的太多。
孝懿皇后崩逝时,四阿哥已经六岁了,正是在西三所里进学懂事的年纪。
四阿哥自愿为养母守孝,德妃既全了他的孝心,两人从此便这么不近不远的处着。心里就是有十分的意思,也只表现一二分出来。
“额娘!我回来了!”两厢沉默之间,十四阿哥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年纪小的阿哥们不知愁滋味,下了课又去布库骑马,每日都是一身泥。
“四哥也在呢!”十四阿哥拿起桌上的冷茶一顿猛灌,才瞧见边上坐着的那块冷木头。
德妃连忙起来阻止,神情紧张极了,再不是方才的观音玉像,“冷茶伤身,不可再喝了!”
十四阿哥早不耐烦做额娘的乖宝宝,随意敷衍额娘两句便围着四爷嗡嗡的绕,“四哥可知道汗阿玛打算下月里奉太后去塞外避暑么?”
“此事自有圣意裁夺,何必无谓打听。”四爷不想搭理他,如今多事之秋,这些事哪有他们的来置喙的余地,传出去了也是给娘娘找麻烦。
“额娘你瞧他这样子!”十四阿哥也是娇养大的,哪受得了这样的气。都是做哥哥的,五哥对九哥可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好啦,小泼猴,快别闹你四哥了!”德妃仍是笑意盈盈,但一看向十四阿哥,眼中光彩就无端生动许多,再没有方才的不自在。
母子二人亲亲热热的,越发显得四爷形单影只地可怜起来。
四爷看在眼里,眼中微黯,便起身自觉告退了。
德妃有意挽留,却也到底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将小十四哄到后头去换衣服,德妃瞧着桌上还没动的雪蒸糕叹了口气。
从前她去承乾宫请安,那时四阿哥养在还是贵妃的孝懿皇后膝下。还那么小小一个就很懂事了,见大人们在说话,他偷偷盯着桌子上的雪蒸糕也不开口。
孝懿皇后去了,他伤心的不能自已。德妃不愿叫他在养母和自己之中为难,也不敢去见他。
还是四阿哥先到永和宫来请安,那时见他瘦成那样,她既欣喜于四阿哥心中有自己这个母亲,又心疼他小小年纪如此哀恸,怕他伤了身体。
她不是不疼四阿哥,可十指也有长短。
生四阿哥时她不过是个庶妃,没有抚育皇子的资格,那时宫里很多庶妃的孩子都养在孝懿皇后那儿。她挣扎两日好悬将他生下来,还没见过面就被抱走了。
若要说有恨,她该去恨谁?
恨祖宗家法?还是恨帝王无情。
“额娘额娘,我想去塞外嘛,四哥素来和太子爷交好,他肯定有办法的……“
德妃正出神,收拾好的十四阿哥又缠了上来,她连忙拭了眼泪往后殿去了。
四爷沉着脸回到府中,独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心中窝火,又无处发泄。苏培盛也识相的隔得远远儿的,不敢去触他霉头。
从前孝懿皇后待他周全慈爱,可却从来不曾用看她所生的小公主那样的眼神看他。
他也曾想向德妃索取,可先有胤祚,后有温宪,十二,胤祯。他好像一个多余的客人,努力想要和主人亲近,却始终不是真正的一家人。
四爷关在书房生了一日闷气,出来时已神色如常了。除了苏培盛知道些内情,府中诸人只以为他有事要忙。
此后一连多日,他一从宫中出来便到宝月这里,后院诸人一番思量暗恨不提。
却说宝月这头,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虽闭门不出,府里却早已人心浮动起来。
这日十五,她照例去正院向福晋请安,却见一青衣女子等在路边,见她过来便忙忙迎上来,
“妾郭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是往福晋院中去么?”一张笑脸,还挤开玛瑙作势要来扶她,殷勤地叫人发毛。
宝月进府第二日去请安时,郭氏是最不显眼的。宋氏柔弱,李氏爽利,郭氏只能说是清秀,如今不知抱着什么心思,竟早早等在路边堵她。
“你不是么,还是我记错了府上的规矩,十五这日竟不必向福晋请安?”宝月不欲多费口舌,端出一副四爷理事时的冷面应道。
她凉凉一瞥,竟真有几分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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