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层接递卸,虚实相参(2 / 4)
仪态。
纠仪官来回巡视。
当。
黄钟一响,香炉之中升起三缕杳杳香火。
皇帝起身,面对两宫丶先生再度行礼:「请母后丶先生考校。」
礼数周全,一板一眼。
王世贞与身旁的翰林学士,不约而同投去目光。
陈太后当先有了动作。
她看着皇帝,直入主题:「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何解?」
王世贞站在特赐的位置上,暗自感慨,这难度,果然只是给皇帝走个过场。
请来这麽多人,雷声大雨点小,也不怕事后被写进这些士人的文稿里。
陈太后所言,是《大学》的开篇一句。
《大学》作为《礼记》的一篇,却在朱熹将其从《礼记》中抽出后,有了超然的地位,居四书之首。
也是八股文必考经典。
解的话难度不算高,大概,也就乡试送分题的水准,会背就行。
只见皇帝沉吟片刻,朗声答道:「物,指明德丶新民而言;本,乃根本;末,为末梢。」
「明德才可新民。明德为本,新民为末,恰似树有根梢一般。」
「事,指知止丶能得而言;终,乃临了;始,为起头。」
「知止,方才能得,便是知止为始,能得为终,如凡事都有个头尾一般。」
「这本与始,是第一要紧的,该先做;末与终,是第二节功夫,该后面做。」
「人能晓得这先后的次序顺着做去,则路分不差,自然可以明德新民,可以知止能得,而于大学之道,为不远矣。」
王世贞看了一眼班首的张居正。
这解法,当是张居正的路子,算是无功无过。
不过皇帝解释经典时,仪态谈吐,顺畅流利,倒是颇有士林骨相。
陈太后闻言颔首,再度开口道:「曰,臣弑其君,可乎?」
「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此话出自《孟子》,难度又稍高于方才一句。
经筵官手持戒尺,将皇帝的腰板扶正。
日讲官铺开纸笔,在皇帝面前写下了陈太后口中的问题。
一应翰林学士下意识伸长脖子,想听得更清楚。
王世贞好奇看向皇帝。
只见皇帝沉吟片刻,立刻昂首答道:「残贼之人,天命已去,人心已离,只一独夫,不得为天下之共主矣。」
「是故《书经》有言,独夫纣。盖纣自绝于天,故天命武王诛之,为天下除残贼。吾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其为弑君也。」
「观于武王,则汤之伐桀,亦犹是耳。《易》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
「正谓此也。」
王世贞暗赞一声。
只此一解,就知皇帝书读得透彻,儒风十足,经筵官教得不差。
随后,陈太后再度数问,通问四书,涉及为人丶处事丶治国之说。
皇帝坦然作答,毫无迟滞,堂皇大气,又不失独到见解。
紧接着,李太后又以经义,各问《尚书》丶《春秋》丶《礼记》三道。
这时候王世贞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以乡试的卷面,替皇帝考成?
难怪请了这麽多人来观礼!
尤其一应翰林学士也露出讶色,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王世贞听着屏风后面,中书舍人疾书的沙沙之声,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皇帝,有这般出彩?
他饶有兴致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皇帝,若有所思。
两宫考教完后,经筵官班首的高仪持出列。
面色肃然,沉声道:「陛下请破『中也者,合下节』。」
王世贞精神一振。
当真给皇帝上难度了!
这句话源自《中庸》,前一句中也者,乃是中庸点睛之笔——「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指心之本体而言。」
后一句,合下节,指的是合乎下节,至于是什麽节,就要皇帝破题了。
这是不离本色,修德凝道的大题啊!
几乎摸到会试的门槛了。
而且,这种论道之说,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外人几乎不可能替人作答——进士出身者,经释早定,一句话出口,就知道是谁的风格。
换句话说,即便是早有准备,那也得是皇帝本人作答的才行,否则留于起居注的作弊,那才是贻笑万年。
皇帝的经学造诣,到这个地步了?
王世贞看着沉吟不语的皇帝,愈发期待着他的答案。
皇帝这次没有轻易回答,而是伏案下笔,俨然在打着草稿,斟酌言语。
半晌后。
皇帝终于放下笔。
只见其神态自若,朗声道:「《中庸》着道之体用,而因推体道之功化也,夫中和立而道之体用兼之矣。」
「君子交致其全,而功化之妙,有不征于位育也哉。且是道之全也,用则用于造化,体则原于一心,而君子之体道也,根本于一心,而通极于造化。
「夫喜怒哀乐之存而不偏倚也,谓之中焉,是中也,性之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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