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暑往寒来,蜂虿起怀(2 / 5)
县的位置上坐了四年,和府中上司丶乡绅,县内土官丶豪门缠斗了四年。吏部说他恪尽职守,为政有能,今岁将他升至归德府同知。
从七品到五品,已经是连升四级了,即便是从堂官降格为副手,也算是不小升迁。但,还是太慢了。
按照以往的规制,进士外放任县令,往往三五年就升迁到布政司参议,甚至第二年直接升布政司参政也不无可能。照中枢如今这样矫枉过正的路数走下去。
他司马祉,可能到致仕,都到不了穿上绯袍的一天。不兵行险着不行啊!
正想到这里,屋外传来脚步声。司马祉中断了思绪,朝外看去。
只见一名身材颀长,略显瘦削的中年男子,披麻戴孝,缓步出现在堂外。
司马祉见其丰神俊朗,心中暗自感慨一声好卖相,难怪听闻皇帝对其青眼有加。他连忙起身相迎:「龙江先生。」
司马祉今年四十二,沈鲤四十九,都不算老迈,年龄和官阶的差距也不算过大,便没有称公。
沈鲤一板一眼回礼,没有丝毫托大:「司马同知若是公干,便称我官阶,若是私事,称我表字便是。」司马祉笑了笑,模棱两可道:「亦公亦私,你我都是书香门第,互称表字便是。」
沈鲤字仲化,号龙江,鲤鱼化龙之意,尽在其中。
方才那位继子也是,沈茧,字继成,号蝶云,显然是天资平平,被寄托了破茧成蝶的祝愿。这就是书香门第处处可见的痕迹了,不是暴发户能比的。
沈鲤再度行了一礼,才落座主位:「不知敬甫是为何事登门?」司马祉闻言,突然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一瞬间,此人便有了主政一地,不怒自威的堂官模样。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凝重。
司马祉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鲤,一字一顿,认真道:「今日此来,是有些劝告想说与仲化...」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严厉道:「天下大势有若江河倒灌丶泰山倾压,沈家最好是不要螳臂当车,免得被碾成齑粉。语气中的压迫与敌意,昭然若揭。
这份紧张的氛围,沈鲤自然也感受到了。
但他并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反而怔愣半晌。
他神情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敬甫所指什麽事?」司马祉见沈鲤这反应跟他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不由暗道此人好生难缠。
自己故意以桀骜姿态,想激怒其显露本性,结果其人却竟然不动半点声色。他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沈鲤见司马祉这个反应,似乎略微回过味来。
他沉吟片刻,开口解释道:「万历二年时,医者说我思绪过甚,神枯意竭,心脑两衰,有性命之忧。」「于是,陛下准我以病归乡后,我便慎思少想,无论天下局势,还是族内大小事,都从未留神关注过。」「要麽修持道藏静心,要麽诵念佛经给亡父祈福。」
「所以,敬甫口中的天下大势如何,沈家如何,我全然不曾了解过,还请敬甫直言。」司马祉听到这番话,突然有些摸不到眼前这位沈龙江的门路。
他此行已经做好了,与这位沈中允起冲突的打算了。要麽,答应他的条件,双方握手言和。
要麽,就是他拿这位沈中允做垫脚石,坐实这个酷吏的名号。但沈鲤直接推说不知,反而让他举棋不定起来。
沈家的屁股,不乾不净,要说沈鲤这个话事人不知道,他是一万个不信。哪怕沈鲤在官场,以及归德府士林都颇有贤名,但终究是沈家的家主。尤其,士大夫的名望,也就那麽回事。
无非就是做官只能管一代,名望可以传十世——尤其他作为司马光第十六世孙,到现在还能沾到光,就可见一斑。所以在司马祉眼里,沈鲤可没有什麽光环。
他看着沈鲤一副坦然的模样,观察了好半晌。片刻后。
司马祉暗自摇了摇头,决心转换策略。
他沉吟片刻,单刀直入,盯着沈鲤的眼睛:「仲化,两京一十三省,入冬后,就要开始清丈田亩,核查丁口了!」清丈田亩,核查丁口!?
沈鲤惊讶地看了司马祉一眼。而后突然恍然大悟! 难怪了!
难怪这些时日,族人刻意躲着自己。
他作为皇帝近臣,东宫讲官出身,自然知道皇帝和内阁在隆万之交,筹谋的新政有些什麽东西。无论是整饬京营,亦或者是考成法,都不过是在为后面摇晃天下根基做准备罢了。
度田丶税法丶改制...这些才是难啃的硬骨头。
所以,不过是风雨将至,恰有一滴,落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已。至于司马祉..
沈鲤并不将其人的试探放在心上。
他也明白司马祉为何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沈家是归德府八大世家之首。
他不知道自己的族人打着他的旗号,兼并了多少土地。也没有算过,府衙丶县衙之中,自己塞了多少胥吏进去。
更对族内频繁的联姻,与周边几大世家的暖昧,没有投入注意力。
他只知道,但凡想清丈田亩丶核查丁口,归德府沈家,就是绕不过的门槛。司马祉这是给自己当小徐阶了啊。
沈鲤忍不住笑了笑。
可惜他不是。
他一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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