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江河日进,天星应命(2 / 5)
陈与郊小心翼翼,接着说道:「也是如今南直隶六部频繁施压,向老师讨些臂助来了,否则哪怕想做事,也当真是举步维艰。」
王锡爵心中烦躁,冷哼一声。
但无奈,毕竟是自家弟子,骂完之后还是要赶去度田,
他终究还是做出了回应:「之后接任应天巡抚的是王家屏,凤阳巡抚是孙不扬,我已经去过信了。」
「你们秉公办事便是,两位部堂会照拂你们。」
两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
刘虞夔有些惊讶:「土木魔神孙丕扬!?」
自家老师跟掌更部的申时行有看超越常理的友谊,这消息必然是可靠的。
不过孙不扬这人可不可靠,就不好说了。
除了大兴土木的能耐,以及略微邪门的传闻外,并没听说孙还扬有什麽本事。
陈与郊同样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王端人?不留在陛下身边吗?」
如今中枢局势微妙,皇帝又先后将邓以赞丶王家屏一干近臣放了出来。
实在让人担忧。
王锡爵此时已经失了耐性,拂袖赶人。
两人无奈,只好躬身告退:「老师息怒,学生这便回去操持度田之事。」
王锡爵背过身去:「好好做给我看!」
两人见状,再度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等人离去之后,王锡爵这才转过身来,
他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一丝忧虑。
刘虞夔是万历三年调任南直隶,这四年里,将苏州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为人更是心高气傲,直来直往。
陈与郊更晚些,万历四年出任顺天府丞,除了有些下里巴人的爱好外,
做事从来都是游刃有馀,没有出过分毫差错,办公之馀,还有闲暇写写《灵宝刀》丶《樱桃梦》这些粗劣的戏曲。
这两人先是中枢资历,又有自己一手培养,立场已经没得挑了。
便即便如此,在如今的局势下,两人都有所动摇。
清丈田亩丶核查丁口····果真比想像中还要难。
王锡爵莫名感慨,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
中年管家将客人送走之后,回屋开始收拾方才东家发火砸到地上的物件。
他低着头,声音很小:「老爷,听闻陛下大婚四年余都无嗣,咱们这次入京,是不是跟二爷商议一下退路?」
老爷是死忠也就罢了,那就让二爷分开下注嘛。
总好过赌输了去。
虽然皇帝伤了根本只是坊间传言,那万一呢?
老爷也不怕届时又一场夺门之变,睡梦中就身首分离了去。
刚想到这里,管家突然觉得心中警兆闪过,鬼使神差地缩了一下脖子。
他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王锡爵勃然作色,顺手抄起手边的砚台,狠狠砸了过来:「商你妈的头!」
九月二十二。
海运粮船漂没案,在淮安港巡港御史李好问被拿下之后,终于结了案粮船当然没有沉海,而是在浙江某一座岛屿上,卖给了倭寇。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贪墨了,万历二年的进士,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
王锡爵本是打算送去南京刑部明正典刑,最后还是决定将其槛送京师,
给朝臣看看的同时,也好警醒新科进士。
而随着案子告破。
王锡爵终于能够再度动身,北上京城。
当然,既然到了淮安,他便乾脆不走陆路,也不走运河,直接选择了海路。
路线还是前宋的故道,自淮河经淮安出海,行山东近海,至天津近海,
而后从内陆会通河往京城。
当然,到了天津之后也可以继续北上,转道滦河港,不过这一般是去蓟辽关外互市的商船才会走的路线。
山东到天津作为第一期工程,万历四年就修好了。
但崇明到淮安的第二期工程,至今也只完成了一半。
因为财政问题以及修建难度不同,淮安港是修好了,崇明港却仍在赶工。
不过,好岁也是通了南直隶到北直隶的航线。
而正式开始通行海船,则是在万历六年初。
至今已一年九个月了。
作为从南到北,海运起始的淮安港,如今已经颇具规模了。
官老爷的衙署,是最先修完毕的,而后又增补了好几处大院丶二层小楼,是港口最精致的建筑。
不过论起气派,自然是矗立在海边的了望塔,高耸入云一般,远远就能看到。
几艘遮阳船排着队,陆续靠岸,水手们呼喝不断,肩扛背驮往外卸货。
又有一箱箱丝绸丶瓷器丶香料,重新搬上去,准备运走。
颇有万物竟发之感。
奈何,在吏部左侍郎王锡爵丶漕运总督王宗沐丶总理河海工部左侍郎潘季驯的仪仗到后,众人纷纷弃了手中的活计,静静等着官老爷们结束这一次心血来潮的视阅。
漕运总督王宗沐走在左手边,有些犹豫地看向中间的王锡爵:「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运走货也就罢了,元驭身居高位,又何必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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