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逃(2 / 2)
地方后,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禹阳城中上百个坊市,她脸上始终存在的清澈茫然终于一扫而空。在温槐序身边,她不敢逃,文襄看着的时候,也不敢逃,甚至入了侯府,她还在怀疑自己时刻被监视着。
直到刺客出现,侯府的府兵全数被支走,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或许这也是唯一一次机会,再晚下去,等到有贴身侍女在身边,就更不好跑了。
她必须要跑,尤其是在见识到了自己身上那诡异莫测的能力时,她就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张网里。
千丝百结的那一头,至少有一个牵线的存在,是温槐序。他有事情瞒着自己,而祈寒酥不想陷入被动。“至少四个时辰内,不会有人追上来。”
祈寒酥极其谨慎,往人最多的地方走着,就像她来时数着牌坊一样,她不知道禹阳城的方位,但计算着牌坊的数量,大约知道自己已经离无疆侯府很远了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人追上来,甚至城门口也不见盘查的,她一咬牙就混出了城门。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姑娘坐车吗?半吊钱到驰南、光州、洛道。”一出城门,就有拼车的车夫热情地上来拉生意。
祈寒酥没有轻易答应,直到走出半里地,才在路边看到一个打扮土气、操着一口浓烈口音、喝着大碗茶的车夫,遂上去问价。“我们这儿车马贵,要一两。“车夫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摸一下小手,减五十文。”
祈寒酥面无表情道:“先上车,等到了就给你摸。”“好嘞,走着。”
坐上车看着偌大的禹阳城在身后远去,祈寒酥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自由了。
先找个偏僻的地方落脚,自己身上还带了一些首饰,熔了做本钱,再了解一下大夏的风土人情,等到时机合适,过个一年半载,就可以筹划回盐江城的事了。
想着想着,就又过去了两个时辰。
就在祈寒酥考虑着是不是要睡一觉时,忽然,她有些起疑。她雇的这辆车,驾驶得太平稳了……或者说,路太平整了,不像是繁忙的官道,也不像是乡间小民会走的地方。
而且,那好色的车夫一路上竞没有半句骚扰于她。不对劲!
她暗道不好,正要跳车时,一掀开帘子,却发现一座镶铜的大门在远处缓缓闭合,甲士林立,氛围肃穆。
显然是逃不掉了。
“你是何人?!"祈寒酥沉声道。
车夫道:“奉命行事,姑娘别让我等难办。”祈寒酥头皮发麻,她万万没想到,千挑万选,却还是中了圈套。她咬了咬牙,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上你的车?”车夫笑了:“姑娘说笑,这里的禹阳城,只要上面的人想。你出城之后见到的每一个贩夫走卒,都可以是朝廷的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祈寒酥人都麻木了。
索性也不再观察逃跑的路线,沉着脸下了车,跟着他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
地面是平整的青石板,四下所见庭木,皆珍稀非凡。放目身后,月色映照下,远处琼楼玉宇,廊腰缦回……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片宫殿群。
“请。"说完这句话之后,车夫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停在那里。祈寒酥瞪了他一眼,跨入庭院。
可她没有看见臆想中的会审,而是看见了一座极其熟悉的院落。黄杨老树,石桌石凳,晾晒药材的藤架…甚至当她推开主屋的门,还看见了自己那张被紫藤绢花包围着的圆吊床。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但这无比熟悉的地方,还是让她确定……这就曾是自己住过许多年的屋子。
就在祈寒酥愣在门槛外时,一道修长的人影随着月色落在她身边,轻声慢语道:“布置得仓促了些,还合你心意吗?”祈寒酥张了张口,一时竞难以回头,艰涩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要逃走的?”
“你把那件嫁衣一起带走的时候。”
祈寒酥盯着自己带出来的包袱里露出的一角漠蚕纱嫁衣,一时哑然。她舍不得这件嫁衣,所以借口去客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起带走了。显然,这个举动已经暴露了她想逃跑的意图,半天时间,截住她足够了。温槐序盯着她沉默的侧脸,并不见愠怒,道:“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逃?
祈寒酥很想反问,想起这段时日的装腔作势、甚至还试图用勾引的手段,一时竞有些讪讪,只能试图插科打诨地混过去:“我一介罪民,受不住这泼天的富贵,怕折寿。”
“你怕我什么?像这样,布置好一个笼子,囚住你一辈子?”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却是让祈寒酥不由自主地后退,直至被逼进屋子里。她看见对方的阴影非人般延伸,连同周围的烛光都无风摇动起来。可是他的神色始终不见喜怒,唯有吐出口中的言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掠意味:
“的确,我想过这么做,倒不如说,无时无刻不在这么想。”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底,滋长出了一丝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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