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第75章第75章
酒罐子里蜷坐的身影很平静,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提问、她的决定。祁洄静静的眼睛深望着她,说:“给你。”他的回答不能使纪安改变一点表情。
纪安眸色不明地,直视他,看着他蜷在浑浊的酒浆中,弯着背,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的双手也松松握着拳,抵在膝盖之间,不让腿并拢。他在酒浆里颤抖,撑了许久。
沈念安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逡巡,模模糊糊琢磨出他们对话里的意思。他猜测,祁洄应该有那个坐轮椅的女人要的什么鲛丹,而且似乎愿意给出来没有人开口。沈念安就抿了抿唇,看着祁洄问“那个什么丹,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没了会怎么样?”
祁洄低眼,又抬起,轻轻说“不会怎么样。”他的声音一落下,沈念安就松了口气,纪安却扯了下嘴角,冷呵一声。她死死盯住祁洄“再说一遍。”
还要再出口的话,接触到纪安冷冽的眼神时,就在喉口冻住,熄了声音。祁洄不由往后缩了下身子,贴住了玻璃壁,只敢抬头默默看她,不敢再说。牢房里又寂静得出奇。沈念安就知道事情并不是像祁洄所说的那样简单。他也就没有再问关于鲛丹的事了。
这场谈话揭了过去。
好像有了结果,又好像没有结果。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启程的时候到了。管控所的车队在监牢外集结,要押送纪安等人去新北市的机场,再从那里转搭飞机去往首都。祁洄连人带罐,率先被送进一辆武装敞篷车。纪安和沈念安则是被锁链绑缚着,坐在祁洄的对面。
行程并非机密,多的是群众闻声而来,夹道观望。出行如同游街。道路的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被拦在警戒线之外,他们吵吵嚷嚷,跟着敞篷车前进的方向而奔走涌动,对着车内的他们--主要是祁洄,激烈痛骂。撑了数天,到了这时候,祁洄在酒浆内,再也坚持不住。他的腿控制不住地并拢,尖尖的黑色鳞片瞬间从皮肤冒出,刺破了裤子。他慌忙用力,拼命去掰自己的腿,但敌不过天生的自然的力量。一条暗色的鱼尾撑破裤管,蹭一下出现了罐中。
霎时,外面一片哗然,叽叽喳喳的声音四起。很乱很杂,说什么的都有。骂他吓人的,骂他丑陋的,骂他怪物的……祁洄也都听见了。他蜷起尾巴,颤着手,拿东一块西一块的破烂裤子到处遮挡,但那点布料无法完全挡住他的鱼尾,他的补救就像掩耳盗铃,实属自欺期人。
这整个过程,从开始冒出鳞片的时候,祁洄就一直僵僵地低着头了。因为他知道纪安此时就正在对面看着他。他没有力量去面对她眼中的嫌曾。她比那些人,更不喜欢他的尾巴。
以前就不喜欢了。
纪安的确在看他。
看他湿漉漉的衣透出的瘦削的背脊,看他残缺的萎缩的黑色腺体,看他缺了一角还没完成长好的耳鳍,看他掀起衣角露出侧腹的暗红窟窿,看他青筋凸起的压着布料的手背,看他竭力低着的头,看那双在酒中轻颤的湿湿的眼睫。纪安看了一阵,就移开眼,去看两边喧哗的人群。到处都是人。所有和她一样的人,围着他一个异世界的来客。
他来错地方了。
车队开到哪,人群就聚集到哪,越聚越多。乌泱泱的队伍一路前进,经过一片开阔的田野。时已初冬,地里都荒芜了,露出干巴的棕色土块。只有两侧零星伫立着的几间温室,还能看到里面一些茂盛的绿意。当整支队伍完全进入这片一望无际,毫无遮挡的地带时,不知何处,忽然射出几个类似炮弹的东西,呼啸着撞入云层。意外的响动将人群的视线引向了天空。
被轰炸过的云层顿时变得焦黑,像火烧过一样,从一个点向周围迅速蔓延。方才还白亮的天,骤然暗如黑夜。
人群躁动,个个仰头,疑声连连,他们关注的重点已经从祁洄身上转移到了天上的乌云。
“暄暄,那是什么?"沈念安也抬头看。
他提问的时刻,答案已经出来了。伴随着轰隆的响声,黑色的雨水倾盆而下。纪安望见的刹那,当即变了脸色,回头猛地倾身,压倒了沈念安。雨密密麻麻砸落,一视同仁,落在处于这片原野的所有人身上,除了被纪安护住的沈念安,还有那些呆在车子里的,那些有庇护的。天上的黑,顺着雨水,浇到了地表。那些雨夹杂着的,是来自祁洄身上的黑色粘液。
天地,有短暂的几秒是空白的,死寂的。随后,像岩浆喷发一样,爆出了凄厉的尖叫。
祁洄也在这些声音之中。他霎时冲到最近前,身体疯狂撞向围困他的玻璃,目光则焦急地紧锁着酒罐之外,弓着身体,给沈念安充当庇护的纪安。那些混着粘液的雨,滴落在她的背、她的手。落了多久,祁洄就叫了多久,撞了多久。终于,玻璃碎裂,他和浑浊的酒浆一起冲出,血淋淋地扑向纪安,将身体挡在了她的上方。
然而,他又忘了自己是源头。直到看见自己的腹部,也溢出了肮脏的黑血,才恍然惊醒。他顿时痛苦地叫了一声,又慌慌张地远离她。可一远离,雨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近也不是,远也不是,他的心被撕裂成两半。世界只剩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哀嚎嘶吼的叫声。纪安在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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