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翻山越岭(1 / 4)
这无名的隐户小村不是深藏在虎山支脉中的唯一一座村落,由于地势的限制,虎山中的聚居点相当分散个村落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二百多人数再多,四周适合耕种的土地就不足了因此座山中的聚居点星罗棋布满了每一座适合开垦梯田的山坳。这里的逃民普遍也过得很苦,很多村庄不但没有铁,连陶器瓷器都没有遍使用木器和石器也让他们的生产效率相当低下,形成了恶性循环为在外间被苛捐杂税、村霸乡匪逼迫得存身不住,但逃入山中后发现自己的家庭也只能在饥饿中慢性死亡。 这样的逃民村落,女眷是相当稀少的,也几乎养不活新生儿,这些稀少的女眷还被严密地保护起来,免得引起村落之间的争端。吴老八这些私盐贩子对村落中的女眷数量一无所知是因此,村长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便会通知村民前来迎接,同时也让女人们在自家内藏好不要出来,这倒不是害怕盐贩子打她们的主意,而是怕这些盐贩子到了下个村落,闲谈间走漏了风声惹来两个村子间不必要的摩擦。盐贩子们也无法从晾衣杆上发现女人的痕迹,这里的男男女女穿着的衣物自然在颜色和样式上没有太大的差异,反正都是一样的褴褛。 由于村落规模虽然不大,但密度还算高的缘故,盐贩子一天一般能走两到三座小村,落脚时他们也会闲谈最近生活上的变化,村民们都围拢过来,请盐贩们谈谈外头的事,盐贩在山里的地位很高,不但因为他们能带来维系生命必须的盐,也因为他们见多识广,是这帮村民最重要的消息来源。 买活军入主许县带来了很大的震动,当然还有陆大红赐予那实实在在的好处,她用白糖水就骗了好几百人下山,不过最让村民们痛心的还是曹驿丞的逝世,这个驿丞不是大善人,从未周济过乡间隐户,但他允许隐户们到驿站去做些小买卖,而且也会代为给货郎传话,转达山民们的需求。这一点恩惠已经让山民们感激不尽了,毕竟虽然告上去也未必会有人管,但告发隐户其实仍是每个官吏的职责,曹驿丞想要告发还是能找到理由的。不管是不是出于懒惰,他毕竟没有告发。 现在曹驿丞死了,谁给货郎传话呢?他们这样的荒僻山村,如若货郎不来,买卖东西就极不方便了,山上没有地方沤麻,也买不起织机,那么除了盐以外,布总是要买的,盐队也不是时常来,那些一次只能买得起一点盐的人家,都得指着货郎每个月来的那么一两次带盐。有些村子住在山里更远处,买货的方法便更曲折,要先托人来山口的村子里传话,下个月再来一次,若有货了,再和山口村长买,少不得还要被吃一点差价。 因为这个缘故,这座山中大家都穷得很平均,靠山里的村子,被外界骚扰的机会小,而且深山鸟兽更多,土地相对更肥沃,但他们多打的粮食几乎都要拿来付商业上的差价。陆大红一路调研过来,结论都是大同小异的,以许县现在的情况,这座山里的村落既没有太多的战略价值,也没有经济价值,完全可以大范围搬迁到许县去。 当然,在山里留些住户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用处,譬如杀死曹驿丞的恶贼,或许便不是从这座山流窜进来的,因为众多村落都没有见到陌生的行人经过,至少他们在山上讨野菜时也没发现什么人迹,而且这座山主要接壤的江西道这几年还算安稳,虽然陆续仍有流民入山,但没有听说闹大匪——农户被逼得活不下去,入山成为隐户这是很正常的事,会骑马、有铁器能杀人,这个恶贼从前在社会上应当是有一定的身份,这样的人家在江西道还不至于被逼得落草逃窜,连本地都呆不住,要逃到外地来。 这样的村子,喜事不见多少,丧事倒是年年都要办的,而且相当的敏感,很不便谈论——没有铁器,光靠套子和石器来捕获野兽,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虽然住在山里,但肉食却也珍贵,饿死的人,胳膊腿都只有芦柴棒子粗细,那也就罢了,若是受伤了呢?若是被野兽捕食了留下的残躯呢?这是不能细究的。 盐队的人不问这些,只问收成,众人也都是叹息居多,这些年来冬天越来越冷,在山上感受更深,鹅毛大雪逐渐不再罕见,而夏天又更热,雨水也多,蚊虫就多,或许也有稻种退化的关系,如此极端的天气影响下,年年都在减产,日子的确是逐渐过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谢双瑶,在彬山落脚的北方流民很可能也会这样,逐渐缓慢地死在深山之中,除却骸骨,留不下丝毫痕迹,历史不会记载这样无声消逝的人命,他们甚至自己都算是认命了。——在境况还没这么坏的时候,还能接触到铁器的时候,拿起镰刀锄头,或许还能从和他们一样的人手里抢来吃的,但当时良心还在,等到良心不在的时候,连造反作乱的能力都没有了。 陆大红自己就曾是北方流民,她很明白这些流民的心理,这些人只要能吃饱喝足,便会是六姐最忠实的拥趸,因此她非但没有去分辨、审判他们在山里的作为,是不是客串过山匪、有没有吃过死人……而是一视同仁地将村民介绍到许县去做活。反而是翻过了虎山之后,她的态度更谨慎了,主动做起了已婚妇女的装扮,并且指定吴老八扮演她的相公。 如果只是这么一座山的村落,盐队是不会带这么多货的,他们选择带了十几头毛驴的货,主要是因为翻过虎山便进入了江西道——这就又要说到三省交界处的地理了,因为多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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