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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记得药库随你取用。”萧骋冲秋黎棠的方向勾勾手,语气倒正常,但目光要杀人。

言外之意是,多少珍贵药材还不够你挥霍的吗。

秋黎棠表情心如死灰,似乎对这次治疗十分挫败。他看着萧骋欲言又止,极少见地将唇抿成线形。

“殿下,再好的药也只能医身。”

“本王又没问别的。”

“燕将军难以吞咽,乃心病所致。”

萧骋闻言,不,看着秋藜棠嘴唇开合间的弧度,忍不住笑了:“他?吃好喝好睡好,什么都有,有心病的是本王。”

病人自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盲目自信。

秋藜棠低着头,再度欲言又止,别在腰间驱逐水土不服的香包幽幽地散发着清爽的香气,从他这边飘至萧骋脚底,再随着空气的流通而萦绕鼻翼两端。

萧骋问:“这是什么味道。”

秋藜棠老老实实答:“是臣的香包。”

“你猜燕羽衣营里的猎犬闻得闻不出这香气。”萧骋微微俯身,将手臂放在小腿肚中央,饶有兴趣道。

秋藜棠飞快扯掉香包,并将其藏在身后,干笑道:“是。”

顺着河流而下,萧骋离开没多久,渔山等人便借口出去寻找,极快地甩掉了燕羽衣带来的那些士兵。

顺着河道走,便可逃避被气味追踪的可能。

一行人趁夜前行,抵达方培谨名下酒楼后停止赶路。

萧骋将擒住燕羽衣的消息传回明珰城,用不了多久,方培谨定有所动作。

或是以燕羽衣威胁洲楚退兵,让出边境管理权,或者直接趁此机会,暗中杀了燕羽衣,届时洲楚拿不出燕羽衣离开明珰城的证据,况且未行旨意,私自拥兵离开京城,乃是大罪,无论如何这个跟头也得洲楚自己吃。

男人挑刺挑够了,披衣起身走出门外,环顾四周,院里都是方才进来被他骂过的下属,个个耷拉着肩膀。

壮硕的汉子们见萧骋如老鼠见了猫,纷纷低头将存在感降至最低,直至萧骋从他们身旁经过。

每向前走一步,萧骋都能听到瞬间放松的呼吸声。

他忍不住又倒回去,半步半步地往后退,趁着月色看清楚所有人的脸,态度温和且悠扬。

“怕什么。”

“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又不会吃了你们,逢年过节该赏的一样没落,珍玩珠宝成箱成箱地带回去。”

萧骋勾起唇角,走到队伍最末尾的那名侍卫面前:“说说,究竟在怕什么。”

侍卫在景飏王的提问下发抖,却仍旧得声音洪亮地答:“回殿下,是、是陛下吩咐过。”

“陛下吩咐过,要属下等护卫好殿下周全,如若殿下身体受损,便株连三族严惩不贷。”

萧骋哦了声,他是在离开前从皇兄口中听说过此事,但他觉得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侍卫都是他千挑万选,并未经皇帝之手条件,是真正称得上他景飏王府中的亲卫。

即便那修建在大都的王府,他从未真正踏足过。

“放心。”萧骋从怀中取出这间酒楼唯一的秘密,通向审讯地牢的钥匙,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而后抛给方才他问话的侍卫。

“去把门打开。”

侍卫双手接住:“是。”

-

准确来说,这间酒楼并未是萧骋提前打过招呼,从方培谨那里拿来的。

进入酒楼前,渔山带人彻底清洗过,甚至在拿出令牌,亮明身份后,也并未对这里的小厮随从们手软。

偌大酒楼,稍微发出些细碎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用钥匙打开密室大门,牢房挨个展露于眼前。但这里不同于寻常地牢,每件装修细致,若忽略那些规律排布,以铁杆做禁锢的牢门,还真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厢房。

行至最里,青年长发湿漉漉地散乱于地,像蜿蜒的小蛇,又好似遍布的藤蔓。

那张苍白的脸,就埋在衣衫与厚实的棉被之中。

从水渍的痕迹来看,大抵是醒过,甚至努力想要逃出牢房,但因体力不支而中途晕厥,至今昏迷未醒。

丝丝血渍从燕羽衣的腰际渗透,鲜艳地染红被褥一角,更衬得肤色洁白如雪。

萧骋深深望着燕羽衣,敞开的牢门就在他眼前,却还是驻足良久。

幽室空气稀薄,叫人无法辨别时间的长短。然而可惜的是,萧骋从收到燕羽衣来信,再到被西凉追杀,双耳失去听觉后再未恢复。

这是他失聪最长的一次,却将心音听得清楚。

他知道他该做什么。

比如将燕羽衣掳走,令西洲朝局再度陷入无法抑制的混乱。

那困扰他半生的命运,裴谵这个不被祝福的名字,总该在某个时间得到真正的解脱。

萧骋解开氅衣,轻轻盖在燕羽衣肩头,双膝抵着冰凉地面,弓身将燕羽衣一点点地揽入怀中。

拨开那凌乱的额发,露出青年小而精致,做起表情来,却无比狂妄,令人忍不住想要用水熄灭他那份焰火的脸来。

“燕羽衣。”

萧骋轻轻念着燕羽衣的名字,唇齿微张,正欲说些什么,眼前的烛火却骤然被一股气势汹涌的风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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