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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地用宽大衣袖抹了把脸,双手扶起燕羽衣:“燕将军终于来了。”
“这些日听不得你的消息,朕实在是,不,我实在是担心你。”
朕与我,简单二字天壤之别,燕羽衣眼底笑意转浓,面上仍旧照常。
“陛下,明珰城外一切如旧,高将军已对我说明陛下的决心,待得禅位那日,还请陛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燕羽衣见过计官仪教导澹台成玖,对方也曾有意无意提醒他对澹台成玖温柔些。有些人吃硬不吃软,眼前这位陛下是个极其需要温和循循善诱的性子。
不得不说,计官仪那种人天生就该在太鹤楼里稳坐高台,做为学子们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
澹台成玖看着燕羽衣,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话,只是像是抓紧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在他身后,曾经是太子理政之处。
燕羽衣记得自己常坐在他左手边,听他仔细聊书中见闻,畅想未来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
澹台成迢生来便是太子,没有经受过惨烈的夺嫡,身边要辅佐他未来几十年的将军,也都是先帝提前为他挑选好的。
只是当燕羽衣得知,陛下甚至已经为自己做决定,将高嘉礼送到他眼前的时候,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非得再找个与自己相当的人。
难道他要替代自己在朝廷的位置吗。
不。
恰恰是陛下过于了解自己。
燕羽衣现在觉得大概只是陛下看得比任何人都长远,知晓自己日后很难心甘情愿留在朝堂,却又会被所谓的责任与感情牵绊,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陛下。”燕羽衣扶着澹台成玖去往寝殿身处。
澹台成玖的呼吸很急促,脉搏跳动并不强健,可见是支撑太久已然接近极限,毕竟让这样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陡遇变故,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教他怎样调节自己的情绪。
澹台成玖面对燕羽衣莫名有点紧张:“燕将军。”
他仰起头。
燕羽衣琥珀色的眼眸在逐渐昏暗的光源中变得极其深沉,他温声说:“陛下只是太累了,以至脱力不敌五公主而已。待得日后勤加修习,必然能够提枪纵马。”
“我,我不是害怕。”
澹台成玖脱掉鞋子,入了榻,低头犹豫几秒,道:“我只是觉得……觉得此事结束后,就很难再见燕将军了。”
少年语气有点沮丧,带着许多不舍:“明珰城那么大,来这里这么久,我也没有好好去各处走走。做皇帝拘在宫中哪都去不了,燕将军若离开明珰,岂不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什么?”燕羽衣倒没有想过澹台成玖竟然是在难过这个。
澹台成玖诚恳道:“燕将军,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明珰了,要跟景飏王去大宸。”
“陛下觉得明珰城怎么样。”燕羽衣笑笑,并没有先回答他的话。
澹台成玖:“不好。”
“可是全天下的人都削尖脑袋往这里挤,足以见得是风水宝地。”燕羽衣指了指脚底,继续说:“只是这里我已经住够了,该让给更喜欢这里的人。”
“陛下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仍旧留在明珰城,即便不挂朝职,终究还是像块牌匾似地立在朝中,燕氏便不算消失得彻底。”
“臣自幼便被先帝选中辅佐先太子,即便并非燕氏明面的少主,每日所学也并不比兄长少。寒冬腊月也得赤膊去院中习武,深夜背书学习兵法已经是常事。这种日子很难,但十几年还是这么咬牙坚持过来了。”
燕羽衣唇齿泛起一抹苦涩,很快按捺住,对向自己投来担忧目光的澹台成玖道:“陛下既然想要成为明君,最先习得的便是感受孤独。”
“先帝命臣辅佐先太子,先太子又希望臣能匡扶江山。臣已经助陛下登基,所能留的只有高嘉礼,高嘉礼乃难得的将才,与陛下一同出身民间,体察世事远比臣这种出身世家之人更辨得黑白。”
燕羽衣这几年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去哪都很别扭,直至兄长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方才懂得。
他早已是前朝臣子,就该留在那个年代。
澹台成玖欲言又止,几度挣扎开口:“不是的。”
“燕将军也很幸运,至少还年轻,他人在你这个年纪方才科举,但你已经……”他有点说不下去,愣怔地望着燕羽衣那张隐匿在黑暗中的脸,鬼使神差地问他。
“燕将军,你是不是,是不是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燕羽衣一动不动,呼吸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凝滞半瞬,转而展露笑颜:“有那么明显吗。”
他没有想隐瞒。
对于一个武将而言,生与死早就在踏入战场后置之度外,生死在战场中重如千钧,同时也轻如鸿毛。
它简直太容易失去。
就像掌心中的清泉,指缝间逃走的砂砾,它们组成了珍贵的疆土,但也廉价,因为太不计其数,本身的珍贵便被肆意挥霍。
澹台成玖听到燕羽衣的回答,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紧张,他改为双手死死揪住他腰间的蹀躞带,嘴唇开合好几次,语调都带着颤,可声却干巴巴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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