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反躬自问,盖棺定论(2 / 4)
不了多久,就被所有人遗忘。
相反,要是能有个好名声,不说建祠立庙,享受香火,好歹也能传个名字下去,说不得后人写演义的时候,还能于书里再活一遭。
所以,盖棺定论,对文臣而言,真的很重要。
朱翊钧挥了挥手,让一干随行之人在外间等候。
太监们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礼部众人迟疑片刻,也跟了出去。
房中只留君臣二人。
朱翊钧顺势坐到床边,缓缓道:「老师的讣告,是我亲自写的,用不着也就罢了,若是用得着,礼部也不会再改。」
他看得出来,将死之人,又得见皇帝,此时的表达欲,已然是到了巅峰。
朱翊钧面对将死之人,十分宽容,乾脆跟这位旧臣说起了体己话。
陶大临也不避讳自己将死之事,坦然道:「陛下,臣想听。」
朱翊钧沉吟片刻,诵道:「大临,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人,嘉靖丙辰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侍读丶南京翰林院侍读学士丶掌院事丶国子监祭酒丶少詹事……」
他顿了顿:「为人沉毅,寡言笑,清介持躬。」
陶大临扯了扯嘴角:「倒是难为陛下替我找好话了。」
这是说他没有业绩,能力不突出,唯一优点就是个人操守没问题。
这评价,让陶大临神色有些复杂。
朱翊钧摇了摇头,认真回道:「老师遇事,从来都是急流勇退,这难道不是老师心中所求的定论麽?」
同样是日讲官。
陈栋在南直隶一事上毛遂自荐;余有丁外放山东,辅天下盐政;陈经邦自降身份,去监考武举。
与这些人相比,陶大临的主观能动性就差很多了,每每遇事,便将同僚护至身前,朱翊钧又不是看不到。
陶大临趁着皇帝说话的功夫,大口喘着气,呼吸急促。
等皇帝说完,他才放缓呼吸,艰难道:「陛下教训得是,臣确实有负陛下信重。」
朱翊钧好奇道:「老师是对我有意见?」
他是单纯好奇。
自己这个皇帝干得也不差,但陶大临始终没有彻底归心,也不知道其人是什麽想法。
陶大临沉默片刻。
好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陛下……挺好的。」
朱翊钧看着陶大临,等着他的解释。
陶大临也不知是死前没了顾忌,还是已经昏昏沉沉,缓缓开口解释起来:「陛下,臣祖父陶谐,官至兵部侍郎。」
「侍奉武宗时,为刘瑾所中伤,榜为奸党,为武宗下诏狱,两度廷杖,斥为民。」
「世宗时复官,又遇宫廷大火,为世宗所疑,自陈致仕而归。」
「臣兄陶大顺,官至右副都御史巡抚广西,恪尽职守,安定一方。」
「侍奉先帝时,为人陷害,司帑失银,无奈以家资充补,仍旧遭罢。」
陶大临絮絮叨叨说着父兄的遭遇。
最后喟然一叹:「陛下,臣不是对谁不满,臣只是怕了。」
仕途不好走。
司礼监嫉恨丶皇帝疑心丶同僚构陷,他的父兄没有登时丢了性命,都算是运气使然。
尤其他当初中进士后,年少无知,差点被吴时来卷入弹劾严嵩的大案之中。
此后,他便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
既不敢党朋,也不敢做事,生怕自己什麽时候万劫不复。
别看皇帝如今什麽都好。
当初世宗刚登基时,复起他祖父,不一样礼贤下士,温声软语?
官宦世家,先辈走过的坎坷,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才让他「为人沉毅,寡言笑」,皇帝扔来的茬也不敢接,只求安稳致仕而已。
朱翊钧听完陶大临的言语,一时不知如何去接。
做臣下的,显然不应该在皇帝面前说这种话,陶大临必是人生走马灯,有些神志不清了。
心里想着,朱翊钧没有多做评价,只是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君臣相得本就艰难,尤其是既有能力又有意愿的。
若是想团结这些朝臣,跟框选动员兵一样,那才是不可能的事。
陶大临这种,何尝不是如今一部分朝官的真实心态呢?
所以,朱翊钧也没有勃然大怒,呵斥教训,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他知道了。
陶大临精神恍惚:「陛下会给臣一个什麽谥号?」
谥号本是礼部选的,但自己的讣告都是皇帝亲自写的,显然不会放过谥号。
朱翊钧从床沿边上站起身:「还没想好,正在文比丶文思丶文宻之间犹豫。」
历史上,陶大临的谥号是文僖。
《明谥纪汇编》中,小心畏忌为僖。
《逸周书·谥法解》中,有过曰僖。
这不是好谥。
朱翊钧还要要给自己的东宫日讲官留一些颜面的,亲自挑了三个称心的谥号。
陶大临听了皇帝给出的三个谥号,犹如回光返照一般,面色兀地涨红。
他抓着床沿,说话艰难,而显得声嘶力竭:「追补前过曰宻;追悔前过曰思。」
「陛下恼我尸位素餐麽?」
成化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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