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什么让我们分开(1 / 1)
时光机器轰隆隆鼓动,像只反刍动物,吐出一团早已斑驳的往事。
那个淡漠狠心的庸俗妇人在二十年前不过一个喜欢趴在羊绒被上任由思想驰骋的少女。
在乎的事情总是轻浅。
今天要不要吃纳豆拌饭,这个时节的蔷薇开得怎样?
她趴上窗台,遥遥在望的蔷薇花墙赫然在目,或粉或白的蔷薇艳艳缀在枝头“何彼襛矣?唐棣之华”如此灿烂的晚春,与寂寥绝缘。阳光又如此正好,整个世界开阔而明亮,极目远眺。
遥遥在望还有翩翩少年,灰头土脸难掩风姿,他纯真的笑闯入她的心。
落花有意,流水亦生情。
她转过身,把自己掩埋在乳白色的窗帘里。
不去想某个夜里她柔软的小脸也如此埋在他的怀里,温热、赤裸、湿漉漉。震颤到麻木的肢体如交错的枝叶,倏尔间果的苞芽诞生。
分不清彼此,彼此是相融的水。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短暂的春天也盎然,镜花水月又怎样?
怎样?
严厉的老国王气急败坏,丑事是掩盖不了的,只能赶尽杀绝。
第二天,看到他的尸体,血肉模糊。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下场!”老国王用衰老的嗓音宣判正义,而她处于被告席,戚戚然看着眼前被石头砸死的爱人。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身体假装不悲伤。
从此她不是嬴恬,不是少年稚气口音里的阿恬,不是耀然的蔷薇,那面墙被老公爵推倒了,蔷薇被轧死了。
被关禁闭是贵族的传统,她曾如此厌恶这个家族所谓荣辱,现在不得不噤声于西角楼里,在初雪的时候生下一个早产儿。一个残缺的果实,生下来就不会哭。这位年轻的母亲替她的大女儿把眼泪都流光了。
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
除了这个孩子,这个世间再没有他的痕迹。她一定要保住她。
“珠翠,我们该怎么办?”泪水沾满她憔悴的脸,一旁与她同龄的侍女抑制住心底的悲伤,紧紧抱住她,“小姐……”
自小长大的情分,她们早就休戚与共,连书信的传达也是珠翠来作青鸟,珠翠记得国王老爷要收拾她时,那个娇矜的细皮嫩肉的小姐一把扑在她身上,手像爪子一样叩住她。
珠翠是最善良温顺的孩子,她只说:“不是办法的办法,也是有的。”
肩头上的小姐依赖着她,声音好像从地狱里闯出:“爸爸会杀了这个小家伙。”
珠翠望着满目疮痍的金杯玉盏,目光炯炯,向小姐细语。
……
几天后,老国王因为误服安眠药和酒在睡梦中溘然长逝。
懵懂的嬴悌作为国王唯一的儿子被册立为新王。
举国哗然,新旧势力耸动。
为了笼络群臣之首,她下嫁于该家族长子,来年诞下长女嬴念。
她是燃尽的炭灰,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死第二次。她本想远走高飞的,不再管什么家族的体面,可这次困住她的不再是礼教规训,是弟弟。
弟弟什么都知道,暗中帮助她不少。从小是她身后的小跟班,到了十几岁,身高像雨后的竹笋一样疯长,不知不觉已经比她高了一头。
她爱弟弟,她不愿让弟弟为难,这是硕果仅存的亲人了。
第二次,她被爱捆绑。
与丈夫貌合神离,所以看到他与外面的流莺暧昧不清,心里也不会有一点波澜,直到他是把小念带到红灯区只顾自己玩乐,甚至差点丢掉这个女儿。她实在忍无可忍,与他一刀两断,自立门府,还住在闺中的旧址上,弟弟则新建了王宫,如此20年来,盛世气象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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