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5)
许是当初一语成谶,这皇城竟真成为囚禁宋清晏一生的地方,死后的她残留了一缕魂附在纸鸢之上,困于别苑小佛堂。
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她在这四方天地中见到最多的人便是她弟弟宋清昀。
在她去后,他时常过来对着她的牌位自言自语,蜷缩在香案下将自己关在房内一整夜。
午夜梦回时她时常听见宋清昀梦中呓语,他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对不起”,
“阿姐,不是我......”
当初沉稳的少年帝王眼下的乌青一日重过一日,她看着他逐渐疲倦,病弱,直至垂垂老矣。
几十载光阴匆匆逝去,她在宋清昀一次次到访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她去世的真相。
当初她因动用私刑处置昌毅伯独子,而被囚禁于别苑的背后,是宋清昀本想用这种办法保住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姐姐。
他本想着待风波过去后另做打算,只是可惜,宋清晏执政地这些年得结下的仇家无数,即便别苑周围他秘密派人严防死守,还是有人借此机会下毒害她。
后来,宋清昀来往别苑的次数愈发少了,宋清晏隐隐有所预感。
直到一日夜里,皇城中响起了悠远的钟声,彼时别苑内的纸鸢绳线松动,随风飞向皇城上空,宋清晏发觉自己附在纸鸢上的一缕魂,同这钟声一起逐渐消散开来。
百年光阴如梦蝶,今日春来,明朝花谢。
浑浑噩噩这几十年,是非恩怨早已随着时间消磨的麻木,淡却。
她于半空中再次回首看向挂满白幡皇帝寝宫,叹息一声,一辈子活在刀锋之上殚精竭虑,再也不要这么累了......
若有来世,只做富贵檐下燕,不搅朝堂乱局弦。
*
宋清晏在阵阵梦境中逐渐有了意识,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搅在一起般生疼,且似乎一直有人翻动着她叫她不得安生。
她咬紧牙关蜷缩着不禁暗骂道,人死为大,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扰她清净。
宋清晏仰面躺在地上,朦胧间却发现那里不太对,似乎听见周围有人在讲话,
她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正欲一探究竟,一道尖锐又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快来人啊!公主醒了!”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听见过女子的声音了,宋清晏脑子里嗡嗡作响,何况还是这般中气十足。她费力地想睁开眼,视线中却依旧是模糊昏暗。
周围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手腕被人拉起,似是有人正在试探她的脉搏。
方才那尖锐的女声变得分外焦急,正在身侧滔滔不绝道,“公主从马背上摔下来已经昏迷了三日了,期间太子殿下多次过来探望,先前的吴太医来过也是说并无大碍,可不知怎么就是不醒......”
宋清晏越听越是头晕,宋清昀尚未有子嗣,哪里来的太子殿下?
况且她分明是被人下毒,并不曾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对!
她的确是有此经历!
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年,裕王叔起兵谋反,她从千里之外调兵前来增援这才使京城危机得以解除。
在那场混乱的战事中,她身下的马因中箭而发狂,将她甩下城楼跌落在粮草车上。
虽捡回了半条命,却也卧床足足休养半月方才能正常行走。
不过那都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宋清晏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声,双眼逐渐清明起来,视线中浮现出的并非是别苑佛堂昏暗的屋顶,而是自她年幼时便一直宿的晏安宫。
她看向周遭,心中愈发震惊,帷幔外那几个身影模糊又熟悉。方才那尖锐的女声,像是从前一直侍奉在她身边的折竹。
可是折竹,早就已经去了啊......
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活生生的故人,宋清晏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似乎是没死成,而且回到了过去她十八岁的那一年。
在她父皇健在的这一年,
在平乱有功被封为护国公主的这一年,
在还没有成为摄政长公主,和一母同胞的弟弟宋清昀走向决裂的这一年。
见她睁开眼却安静地躺在那儿不言不语,折竹焦急地凑上前询问道:“公主,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已经派人通传给太子殿下,殿下当下兴许正在回来的路上......”
前尘往事如同潮水般涌入,宋清晏显得有些失神,木讷地开口问道:“我父皇呢?”
折竹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一阵疼惜。
她也是从小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一个女儿家千里迢迢去调兵,不眠不休混战两日受伤昏迷后,醒来想得第一件事便是过问圣上的安危,公主当真是至孝至纯和圣上感情深厚。
“圣上无碍,这几日想是劳心费神,精神头较往常差了些。太医院开了安神的药现下正在昏睡休息,奴婢没去打扰。”
“前两日圣上也时常过问公主情况,想来待得知殿下您无碍,必然十分欣喜。”
宋清晏听着折竹的话,没有做声。
两世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过,她不得不在短时间内考虑清楚当下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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